空气污染伤害身体,语言污染损害精神

前几天,上日语课时,在习题中出现了一个新单词“八方美人(はっぽうびじん)“,中文的意思是”八面玲珑“,日本老师让我用日语解释这个词的意思,我不加思索的说到“情動指数が高いです(情商高)“,老师表情很诧异,好像没听懂我的解释,这时我想到《论语-阳货篇》中孔子说”乡原,德之贼也。“,加上日本社会的核心正是儒家文化,于是我问老师”この言葉はよくない意味ですか。(这个词语是不好的意思么?)“,得到的答案是”はい、この言葉はだれに対しも如才なく振る舞う人を表します(是的,这个词语表示的对任何人都能圆滑应对的人)“。

一个贬意词,为什么我会把它当成褒义词,为了验证是我语文没学好,还是有其它原因,我询问了身边的亲人和朋友,让我吃惊的是,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是褒义词,羡慕甚至希望自己具有这个能力。这个结果让我想起北京大学教授张维迎的一句话:“警惕语言污染,因为它不但扭曲词语的原意,中毒过深甚至会扭曲价值,摧毁社会。”发生在自已身上的案例让我见识了语言污染的威力,同时进一步让我意识到”如果生活中常用的词语被有意或无意的曲解,不仅会影响判断,甚至会损害精神。“

例如过去我对”成熟“的理解是,能够一分为二看事物就是成熟。因为常常有人告诉我,“成熟点,看问题要多个角度。”长时间受这种语言污染,造成的结果是那些为罪恶辩护,无端指责受害者的强盗逻辑语言我都能坦然接受。例如:”不要光看强奸犯强奸你,还要想想自己为什么穿的那么少",”他为什么不欺负其他的人?偏偏欺负你,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等等。

此外过去我对“浪费”的理解是,资源的不充分利用就是浪费。因为小时候常常有人告诉我,“全部吃完,不能浪费。”,“赶紧学习,不要浪费时间。“等等,长时间受到这种语言污染,让我产生严重的负罪感,其实很多时候,碗里的饭根本不是我加的,怎么能说我浪费,又有谁规定时间不用在学习上就是浪费等等。

在回顾一下开头我亲身经历的那个例子,当人们开始认为”八面玲珑“是褒义词时,社会中孔子形容的”没有原则,不分是非,败坏道德风气的好好先生。“一定越来越多,随后社会价值出现扭曲,社会正义慢慢消亡,最终当这种语言污染影响到足够多人的时候,社会崩溃重新洗牌。

如何避免语言污染对于个人的影响,目前我用的是国立台湾大学哲学教授傅佩荣的方法,在个人信仰下对语言中的词语重新定义,尽量保证词语定义与个人信仰之间的整体性和一致性。拿”人“来说,不同信仰者为了保证“人”这个词在他们信仰中的整体性和一致性,给出的定义完全不同,科学主义者的定义可能是”两足行走的灵长类动物。“;社会达尔文主义者的定义可能是”需要提防的首要竞争对手。“;人道主义者的定义可能是“具有理性与仁慈的生命。”;日本军国主义者的定义可能是“大和民族“;机会主义者的定义可能是“谁给的好处多,我就赞同谁的定义。”必须注意的是,鼓吹仇恨、斗争、精致利己的信仰是语言污染的重要来源,这种信仰已经给人类带来了两次世界大战。

词语的重新定义带给我两方面的改变,一、它帮助我判断是非,消除矛盾,净化精神世界。例如社会中经常听到“注意立场”,这时“立场”可以有很多解释,立场可以是做人原则,可以是身份职业,可以是收入来源等等;此外同一词有时还会出现完全矛盾的解释,比如“罪恶”,有人认为有钱不赚叫罪恶,有人认为啥钱都赚叫罪恶,通过词语的重新定义我可以更容易的做出后续选择与判断,并有效的消除一些脑海中已有的矛盾观点。二、它帮助我减少情绪波动,理清本质。例如过去我愤怒的根源多是由于对词语的错误理解,导致对他人行为的错误归类而引起的。这种事情最常发生在我和儿子的互动中,儿子动我的用品,我认为是捣蛋,儿子没吃完食物,我认为是浪费,儿子穿鞋慢,我认为是拖拉,儿子不起床,我认为是懒惰,儿子拆玩具,我认为是破坏等等,我根本不会想“捣蛋”、“浪费”、“拖拉”、“懒惰”和“破坏”的具体定义,其实这些词语中都包含了行为人的主观故意性,而让我生气的原因也根本不是孩子行为本身,而是这种主观故意性,最可笑的是这种主观故意性是我在没有任何证据的基础上强加给孩子的,最终事情的本质尽然是我在和我自己生气。

写到最后,用国立台湾大学哲学教授苑举证的话结尾:”人类对世界的理解必须建立在语言上,控制了语言,就控制了思想“,愿每个人都能拥有自己的思想。

刘朔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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